这已经是最后一期了哦!

我知道了

2021年08月11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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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版:学苑
2021年08月11日

架子车里的童年

上世纪八十年代初,老家乡下经历了包产到户,农业生产力得到了彻底解放,庄户人的劳动热情空前高涨。我家分了一辆架子车和九亩田地,父亲感觉沉重的日子一下子有了希望,走到哪都是一脸春风。

开春后,父亲把猪圈和旱厕里的粪肥挖出来,用架子车倒到院墙外,沤上十天半月,再一车一车拉到田里。我们放假了也去帮忙,父亲在前面弓着背使劲拉着,拇指粗的缰绳勒得肩膀一道道红印痕,我和姐姐分列两旁,撅起屁股推车,满车的粪肥发出刺鼻的气味,只一会儿,红扑扑的脸上就往下淌汗,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味道,只有大口喘气的份,终于上到了坡顶,下坡时,父亲扶起车尾托在地上,我跟姐姐还要站在后面增加重量,害怕放飞车,车尾下的旧胎垫刮起地上尘土,仿佛一团龙卷风在往坡下移动。

卸了粪肥,往回走时,我踩着车轮轴头一下就蹦到车里,姐姐喊着脏,连忙在地头掰了几片泡桐叶铺在车厢里,姐姐在前边拉车,上坡时父亲搭把手推着,要下坡了父亲又得拖曳着车框,我悠然地坐在车里,听路旁风和树叶拉着话,看山后棉花云聚了散了,扯一堆丝丝缕缕的棉絮在瓦蓝的天空。忽然感觉架子车颠簸得厉害,姐姐故意沿着雨水冲的窝坑走,我向姐姐抗议,姐姐抹把汗看着我笑:“要不你下来走!”“下来就下来!”我刚磨蹭到车尾,姐姐的双脚就离了地,车辕翘起了老高,我比姐姐小两岁,可是个小胖墩,我赶紧回爬几步,姐姐落了地,我又爬向车尾,姐姐又翘起来,如此三番五次,我跟姐姐玩起了跷跷板,村外的土路上洒满欢快的笑声。

架子车平时放在后院,放学后我就偷偷地把架子车推出去,宽敞的打麦场里,已经排开了七八辆架子车,伙伴们一起使劲抬起沉重的木车架,把车轮滚出来,我们约好了要推车轮比赛,每个人猫下腰,一只脚在后面使劲蹬着,一声令下,七八个车轮飞奔出去,按照路线,要拐过顶头两个麦垛,再折回来,可我们回来半天,却不见民的身影,我们都赶到打麦场顶头寻找,最后发现栽在树沟里鼻青脸肿的民,车轮也散了架。

夏秋两季,每天下午我和姐姐还要推着架子车去村外打猪草。有时姐姐在家帮大人忙,我就一个人拉着架子车去,出门正碰见推着架子车也去打猪草的林,我们两个就把两辆架子车搭起来,缰绳在中间系紧了,我坐在后面的架子上操纵着车辕开火车,民在后面使劲推,等速度变快了他就跳上来。架子车跑起来的吱扭声和我们一路的呼啸声,惹得地里劳作的人不时站起来张望。树在往后闪,风在耳边刮,正当我俩玩得不亦乐乎,拐弯处突然冒出来一辆突突着黑烟的手扶拖拉机,我跟民一下子慌了神:“妈呀,救命呀”,说时迟那时快,从旁边玉米地冲出一个身影,一把抓住了架子车,两辆架子车哐当歪进了玉米地,压倒了一片刚抽絮的玉米秆,我们两个也被甩出了架子车,最惨的是救我们的福印伯,脸朝下趴在玉米地里,手上早已血肉模糊。

过后很长时间,父亲把车架扶起靠在院墙上,车轮锁在羊圈里,再不允许我靠近架子车。后来家里养了一头毛驴,走亲戚或赶集,父亲都套好驴子,我们一家挤坐在车厢里,母亲这时候会给我们讲猴子掰包谷的故事;要是大冬天,车厢里还会放一床暖脚的小被子,然后父亲坐在车辕上,皮鞭挥动着,父亲“驾驾”的声音回荡着。碰上逢年过节,车上采购满了年货,我跟姐姐就会坐在车辕两边,父亲牵着驴子走在前边,忽然驴子直起了长尾巴,父亲笑着冲我们喊:“快捂住鼻子。”可粪便还是擦在了车辕上,姐姐嫌弃地落在车后面跟母亲走路,我不想走路,翻身爬上了车里的年货堆,跟着年货摇来晃去,趁人不注意,还从袋子里抠出一个大白兔奶糖鼓着腮帮子嚼着吃。

经济条件稍好一点,父亲就买了一台手扶拖拉机,慢慢地架子车就失去用武之地了。前几日回老家,看着大哥给丝瓜搭架的木桩很熟悉,分明就是架子车的车辕,看着拆解得七零八落的架子车,竟有些忧伤地想起了那辆见证了童年时光的架子车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 (魏青锋)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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